如何评价张玮玮/郭龙的《两个兄弟》这首歌?
的有关信息介绍如下:张玮玮是音乐教师的儿子,他记得六、七岁时,大人们一上班,街上一丝声音都没有,白银是一座间歇性的空城。每周二下午学校放假,他被反锁在家,并没有电视和广播,只好透过窗户看看院子里的荷花、鱼缸、猫和狗,练琴,独自琢磨各种事情。
白银市地处黄河上游、甘肃中部,形似一片巨大的桃叶。境内矿产资源丰富,产铜、铅、锌、金、银、耐火黏土、蛇纹岩、萤石等等。 1956年设立,是建国后随矿产资源建立的新兴工业城市,“支援大西北”目标地之一。
这比张玮玮向我描述的那个魔幻白银,干瘪太多了。
2010年,张玮玮要与20年交情的兄弟郭龙出一张专辑,起名《白银饭店》,“算是对在北京这12年的一个交代。”白银和北京,是张玮玮前后触碰音乐与朋友、暴烈与平静的地方。白银少年,烧过了青春,眼望着北方,如今说的是:“人总归会成为他想成为的人。”
1980年代的《橘子》
和张玮玮的聊天发生在北京蜂巢剧场旁的小粥铺里。在这之前,他在舞台上忙活了一晚上。孟京辉的音乐剧《三个橘子的爱情》这天演到第八场。观众发现,舞台一角有个戴鸭舌帽的白衬衫男,一直在键盘、手风琴、吉他和钢琴之间移形换位,十八般武艺,功力了得。
《橘子》讲了三段互不相干的爱情故事,第一个和第三个故事分别改编自陀思妥耶夫斯基和屠格涅夫的小说,第二个故事则发生在内战时期的重庆,老孟太喜欢张玮玮的歌《革命杀手》,便由歌写了一个上海女演员和一心想革命的小少爷之间的爱情。张玮玮并不把《橘子》当爱情戏看,“《橘子》说的是出口。每个人有自己的出口,有人搞政治,有人锻炼身体,有人恋爱”。
100分钟的戏,有长达80分钟的音乐,在剧本尚一字未有时,张玮玮和郭龙花一个月时间把音乐先排了出来,再花一个月,将基本没有乐器经验的《恋爱的犀牛》全班底演员,训练成了一支专业的橘子乐队。“老孟特热爱音乐,排《橘子》的时候他一本正经对演员们说:‘干嘛呢你们,还抽烟!我们在搞音乐知道么?’”
张玮玮在剧里用上了苏州评弹《王魁负桂英》、陈升的《鼓声若响》和自己的不少歌。最后一曲《跟我走》,橘子乐队全体狂欢,有的举着酒瓶站上了钢琴,有的用划拳作伴奏,那是来自张玮玮家乡的经典黑芝麻白芝麻拳。闹哄哄里反复着一句歌词:“我不爱你,还有别人爱你。我不伤害你,会有别人伤害你。”
张玮玮和孟京辉尤其喜欢这个朋友们围在一起唱歌的画面。“纯80年代的感觉。我们一在一起就是那股劲儿,对什么都不满意,看什么都不顺眼,盲目的自由,盲目的浪漫”,张玮玮的80年代情怀意象还有:火车或坐火车,人在旅途;革命热情,总觉得得为这个世界做点儿什么。
这是他在北京的第12个春天。时间变成了烟,可是内心的东西不能让步,一点都不能。
黑色回音室
“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忧郁的手风琴手,为啥我唱流氓歌曲就有那么多人喜欢呢”,2007年,张玮玮和郭龙在迷笛的民谣舞台上唱完《两只山羊》——那是一首结合了《诗经》与黄土高坡荷尔蒙的劳动歌曲——把自己和热烈鼓掌的人们调侃了一通。他声音低低的,幽默可亲,像个民国时的教书先生。
从野孩子、美好药店、IZ乐队成员,到给小河、万晓利、左小祖咒、王娟等人当乐手,再到2007年独立发声,张玮玮的忧郁形象保持了九年。有铁粉用一个“乖”字形容他,不是上海人乖囡囡的“乖”,是重庆人用来表达对事物不可名状的喜爱的“乖”。
有听过那首经典情歌《米店》的人,断言能写出这歌的人骨子里似苏童,张玮玮真找来他的小说看,结果是完全读不下去。“我喜欢干燥一点的、性子烈一点的东西”,赞美一个人一件事,他用得最多的词有“干净、简单、结实”。对这类事物,他心存敬畏。就像一唱起野孩子的《眼望着北方》和《黄河谣》,他就变了一个人,身上像注入了宗教仪式般的深沉。
少年时在兰州的酒吧里第一次听到野孩子,张玮玮和郭龙在震惊里“找到了人生的方向”。“那还是Grunge时代,觉得玩音乐就是应该是长头发、皮夹克、电吉他延音什么的,野孩子一来,三个光头,灰T恤,吉他都用布包着,唱着西北民谣,认认真真,一身正气”,那天晚上两个小孩激动得在马路上走了一夜,不停谈论野孩子的力量和内炼。1998年,跟着野孩子到北京,开始在北京各个区县辗转居住,在各个乐队弹琴,在各个酒桌上喝醉,在各个城市唱游。
“2002年到2006年那四年,基本把我之后所有的事情都定下来了,我的想法、我要表达的东西。过了这个点,基本就靠回首往事过日子了”,那四年里有磨和结疤,他明白了一些事,比如木心说的“中国人就是在无名无利的情况里争名夺利。”2003年“非典”期间,他在新疆呆了半年,在伊犁一个村子,每天清早7点钟起床练琴,中午学冬不拉,晚上学弹拨儿,这段气沉丹田、匀速有序的日子成了转折点。
“你把一串葡萄放到一个瓶子里面,放十年,它有可能变成葡萄酒,也有可能变成某种……物质,我们,肯定会变成葡萄酒的”,2008年7月,张玮玮和郭龙在疆进酒现场录制完《你等着我回来》专辑后,宣布闭关半年。
为什么闭关?张玮玮自己跟自己较了个劲,“我俩一直是乐手,开始自立门户,心里有些关过不去。朋友里好多座大山,座座在前面屹立着,高山仰止”,从乐手转为歌手,张玮玮觉得改行不容易。“我的出口就是修炼,就是能找到合理展示自己的道儿。”闭关的内容是每天去地坛公园跑步,回家练琴,琢磨怎么把自己说明白,没有酒局,不演出只暖场。“那段时间过得像古代人”,就像他一直喜欢的民国时期,就像他歌里唱道的:“总有一些马,想回到古代”。修炼成果是一颗定心丸:做音乐诚实点,不要求太高,也不着急,该什么样就什么样。
两年前,张玮玮买了一台波兰的DELICIA WATKINS手风琴,黑色琴盒,黑色键盘,黑色风箱,40多斤,背在肩上腰都会疼,声音极其笨拙,他觉得此琴属摩羯座,像自己。琴又有内秀,一个叫双回音室的特殊处理,“发出来的声音像闷在一个小屋子里,却又很细腻,这也挺摩羯的。”“表面上看我很静,其实心里翻江倒海,早就搅得头破血流”,他把“翻”字拖了很长的音,用笑谈的语调解析着自己。“有时候他心里挺黑暗的,不是邪恶那种黑,是觉得生活里黑暗一直会伴随着你,随时可能掉进去”,多年兄弟郭龙说,“人生就是一山翻过又一山,不可能跨过一道坎就云淡风轻了。我们看重的不是外边的山,而是自己心里的。”
魔幻谈
提到对他有重大吸引力的事物,他激动了起来。关键词是斯拉夫文化、看了不下十遍的奇书《哈扎尔辞典》和古兰经。
2003年,张玮玮在北疆的戈壁滩上,只看了开头一篇阿捷赫公主的故事,便放不下朋友推荐的《哈扎尔辞典》了。面前的他眉飞色舞,摇身一变成了个虔诚的说书者。
“哈扎尔民族突然消失了。基督教、犹太教和伊斯兰教三大宗教都说这个民族投靠了自己,引发了哈扎尔大辩论。三大宗教分别说着同样的事和同样的人,出来三种截然不同的信息。”
“哈扎尔国王梦见一个天使,他说:‘神看重的是你的意愿,不是你的行为’”,张玮玮觉得这句话太好了,把它写在本子上、博客签名档,并刻在背包深层和表皮上。
“哈扎尔人与中国人很像,每个人都有两张脸,一张白天用,一张睡觉用。”
“书里有个君士坦丁堡的大将军,每日不停工作,晚上说着一种谁也听不懂的语言,并练刀,刀法如神。他与耶路撒冷的某人交谈,那个人会捕梦术,你的梦变成我的白天,我的白天变成你的梦。你在做梦的时候说我白天说的犹太语,我在做梦的时候练你晚上练的刀。两人就在故事的两头干着这些事,他们太聪明了,觉察到对方的存在,不停找找找,最后在君士坦丁堡见面了。一见,互相看了一眼,两个人就同时烟灭了。”根据这个故事,张玮玮写出了《革命杀手》:“谁在日夜交替的缝隙里打牌,我们随着他的运气落在地上”。
这些故事让他隐约看见比人生更大的什么东西。它始终在那儿,无始无终,大家都在里头打转,逃不掉,一切尘归尘,土归土。
白银故事
他吐出一个烟圈,慢慢勾勒起那个叫白银的地方。
白银离兰州大约70公里,就像北京的通州,广州的番禺。一个深处内陆的小工业城市,共产主义氛围得以长久持续。白银人是从五湖四海支边的人,上海人多,四川人多。
张玮玮是音乐教师的儿子,他记得六、七岁时,大人们一上班,街上一丝声音都没有,白银是一座间歇性的空城。每周二下午学校放假,他被反锁在家,并没有电视和广播,只好透过窗户看看院子里的荷花、鱼缸、猫和狗,练琴,独自琢磨各种事情。那里有典型的西北厂矿文化,时髦又极土,像极了王朔《动物凶猛》里军队大院的世界。孩子们的理想是当黑社会,打架是实现青春理想的方式,打架的孩子,所有人都喜欢,所有女孩都对他好。后来毒品进去了,许多好兄弟吸上了毒,自此生活大变。
前几年再回去,张玮玮和郭龙发现城口赫然挂着一条横幅:“热烈祝贺白银成为国家首批资源枯竭转型城市”,那里是西北丘陵,寸草不生,同去的朋友惊讶地问:“这里是月球吗?”似乎前面随时会冒出个国际空间站。张玮玮在歌里称它为“下着大雪的石头城”。“白银特别像南斯拉夫,人都貌似荒诞,但在各自的道路上走得无比矫健,充满了《地下》和《黑猫白猫》里的气氛。”
最后,张玮玮想起了一些白银兄弟,他想为他们每个人写上一首歌。他给我讲了两个故事。
邹军的故事
“邹军是个大帅哥,堪称我18岁之前见到的最漂亮的人。他硬朗干练,苍白消瘦,双目炯炯有神。邹军女朋友是白银市市花,我一见她头就会晕。有一次,我们把自行车搬到人工湖里,在水里骑自行车,裤子在水里都扯破了,现在想起来是《阳光灿烂的日子》那种劲儿。我们回到邹军弟弟家里,裤子全晾在窗台上,一伙人穿着小内裤在床上闹,邹军女朋友一推门就进来了,我们惊得纷纷往被子里钻,她的表情在说“嗨,这有什么羞的”,拿起针来就给我们缝裤子。
邹军后来吸上毒了,一塌糊涂。在这之前他太好了,把周围人照顾得特别好,很会挣钱。后来他四处管人借钱,但借钱也借得硬朗,绝不多借,每次只借20,隔上一阵子,见着你非要还给你,可能还完了,隔上一阵日子又找你借走。
最后一次见邹军,是一个大冬天,我穿了一个特别暖和的军用棉袄。在拐角遇见他了,只穿了一个薄薄的夹克,脸色发青,可能犯毒瘾了。看得我心疼,我心里的美男子怎么就成这样了?我走过去,说邹军哥,你这夹克真好,咱俩换换?他推脱,后来换了,他也知道我的意思。后来关于他有各种传说,有人说他去新疆当收棉花的监工,在一次帮派斗争里死在棉花地里了。也有人又在白银见到了他。
生活的落差,在邹军身上写得很鲜明。但是,他有点像胡兰成,输的是事儿,不输人。”
马赛的故事
“马赛是特沉默的一个人,爱雕石头,一直在坐牢。他已经适应不了监狱之外的生活,一出来,必须得干点儿什么事儿,让自己再进去。在监狱里,没有任何人找他的麻烦,也不用干活,只是去黄河边找鹅卵石,三四个月雕刻一个东西,从早刻到晚,刻古兰经、刻棺材,各种各样的东西。只要看过一眼的东西马赛就能记住,刻出来的花纹一模一样。监狱里的警察和狱卒头子天天围着他订石雕,已经订到七、八年以后了。这些人对他很好,过年还给他放个三四天的假,让他回家。雕石头,就是马赛的人生价值。”
白银饭店 冬季巡演
2012年5月,我们发布了专辑《白银饭店》。因为担心密集巡演会影响单场的演出质量,所以那年巡演只去了八个城市。2013年我们在云南和野孩子乐队修炼,白银饭店就停业了。
今年春天,白银饭店开始第二轮巡演,短小精悍地演了四场。如今冬天来了,我们将再次出发,还是四场:12.28厦门,12.31哈尔滨,1.2沈阳,1.18重庆。
白银饭店这张专辑,2010年秋天开始录音,发行至今已历时四年。时过境迁,它带来的苦乐逐渐消散,我们也已经开始新的音乐旅程,所以这将是白银饭店的最后一轮巡演。向没有演到的城市里,有期待的朋友们说声抱歉!山水有相逢,日后再会吧。
所以,这四场物稀且不贵,可以不错过。白银饭店里灯火昏黄的舞会,陌生而熟悉的你们,到时见。